2023年世界粮食安全和营养状况

在世界城市化进程中，技术和创新的战略部署可以成为农业粮食体系转型的关键催化剂。¹²⁷本节讨论了技术和创新在城市化进程中提高农业粮食体系效率、包容性、复原力和可持续性的潜力，这是向所有人提供可负担健康膳食，进而实现粮食安全和营养的关键。

各国在技术和创新方面的需求和能力各不相同，在国家内部和农业粮食体系各部分之间也存在重大差异。城市化为农业粮食体系提供了更多机会，使其能够在城乡连续体中快速发展和创新（见第3章图21）。当然，没有哪项技术或创新是万能的，可以满足城乡连续体中所有情况下的所有需求。此外，不能孤立地考虑创新：必须考虑各项创新之间以及与其他农业粮食体系干预措施之间的矛盾和互补之处。例如，在劳动力充足的地区通过政府补贴激励自动化，就可能导致失业，特别是对体力劳动者、低技能工人而言。然而，由于产量增加，自动化也有可能刺激物流和加工业就业，并创造需要高水平认知能力的新工作（进而需要提升农业工人的知识技能，促进转型）。¹²⁸ 因此，在开发利用新技术时，应进行社会经济、环境、伦理影响评估。

整个农业粮食体系中已经存在大量技术和创新（尽管不一定所有国家和社会群体都能获得）。这些技术和创新是否具有全体包容性，不仅取决于技术的采用情况和影响，还取决于研发的实施情况。1981至2016年间，全球农业研发公共投资翻了一番，较大的中等收入国家，特别是巴西、中国和印度，大幅增加了农业研发投入。¹²⁹然而，与基础设施投资等一般性服务领域投资相比，较小的中等偏下收入国家农业研发投资仍然不足。^{at, 14} 投入产出周期长，以及研发支出与硬件投资相比的“无形”性，是造成忽视农业研发的重要因素。

公共农业研发支出仍然低于私人支出。从1990年到2014年，全球私人农业研发支出增加了两倍多（高收入国家的公司占全球私人农业研发支出的88%），但仍集中在相对较少的农产品。¹³¹2022年，风险资本家在农业粮食技术领域的投资达到296亿美元，但还是比2021年下降了44%。¹³²私营部门在研发领域的作用日益重要，但同时也带来了挑战，包括导致一些关键的农业粮食市场控制在少数跨国公司手中。同时，纵向一体化程度提高，可能导致研发重点偏向谋取经济利益而非促进农业可持续发展，还可能导致采用高技术、高成本的技术和创新解决方案。^{133, 134}事实上，从研究和创新趋势来看，在高度集中的市场上，创新重点主要集中在“防御性”研发上，目的是保护现有产品或技术，而非推广新思想。¹³⁵尽管如此，私营部门使用的创新商业方法仍然有益于农业粮食体系：例如，“循环经济”的理念^au 正在推动创新方法的发展，以减少粮食供应链各环节的粮食损失和浪费，包括在家庭一级。¹³⁴

详尽完整地列出各项技术和创新（包括不断扩展的研发中的技术和创新）超出了本节的范围。本节仅举例说明具体情况下如何把各种技术选项组合起来，纳入政策、投资、立法综合举措，以促进农业粮食体系转型，使所有人都有能力负担健康膳食。¹³⁷特别是，大量快速发展的数字创新贯穿了农业粮食体系的所有环节，使我们能够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在城乡连续体中改造农业粮食体系的各个系统；同时，数字创新也为中等偏下收入国家提供了跳过现有低效技术实现跨越发展的机会。据估计，到2050年，每个农场每天就可以产生约410万个数据点（相比之下，2014年每个农场每天产生19万个数据点）。¹³⁸这些数据来自农业粮食体系的各个方面，可以用以确定最有效、最高效的政策选择，降低政策周期（执行、监测、合规、评价）的交易成本，最终改善公共资金的使用。例如，地理空间数据可以从城乡连续体的角度为决策提供依据，¹³⁹对于改善共同但有区别的政策切入点可能特别重要。

然而，数字技术的创新有可能扩大社会经济群体（例如不同收入、性别、年龄群体）、地域（例如农村和城市人口）和地缘政治群体之间的数字鸿沟，此外还会引起对信息和权力控制、民主、人权等问题的关切。需要关注的因素包括一些数字技术成本过高、缺乏数字基础设施、缺乏数字技能和知识、与性别相关的社会文化障碍以及信息不对称、数据所有权和管理、隐私和网络安全等问题。全球有27亿人无法接入互联网，固定或移动宽带服务对于大多数低收入国家的普通消费者来说过于昂贵。¹⁴⁰此外，在中等偏下收入国家，女性使用移动互联网的可能性比男性低16%，而农村地区的成年人使用移动互联网的可能性比城市居民低33%。¹⁴¹

面向食物环境和消费者行为的技术和创新

在城市化背景下，消费者越来越多地食用深加工食品，因此，增加对营养食品的需求尤为重要。行为科学的应用是一项重要创新，它使政府、科学家和公众能够合力开发循证方法，增加获得可负担健康膳食的机会，并使消费者能够选择健康膳食。行为科学作为一个不断改进的创新过程，有助于识别消费健康膳食的障碍，并通过设计、测试、推广解决方案来克服这些障碍。考虑到食品销售网点是整个城乡连续体的主要食物来源，通过在那里适当提醒消费者^av ，可以干预他们自动化的行为反应，引导他们选择更健康的食物。

在高收入国家，学校食堂或当地菜店通过提醒干预，在引导个人选择更有营养的饮食方面取得了积极成效。^{143, 144}对于低收入国家来说，作为重要的监管和经济政策工具的有益补充，这种干预措施的成本不会太高。例如，澳大利亚在10所小学开展了一项试验，鼓励学生从在线菜单中选择更健康的食物和饮料。通过多种提醒方式，包括位置安排（首先列出健康项目）、文字提示、对目标食物进行有吸引力的描述，干预措施显著降低了儿童中午在学校就餐的能量、饱和脂肪和钠含量。¹⁴⁵

添加食物标签可以为消费者提供有关食物成分的信息，让消费者注意特定受关注营养成分的益处和风险，并激励制造商生产更健康营养的食物，从而营造有助于健康的食物 环境。¹⁴⁶“营养画像”是一种评估加工食品和饮料营养质量的方法，也是一种工具，用以指导政策干预，如要求在包装正面张贴标签或配料表、限制对儿童营销，以帮助消费者做出知情判断，转向购买健康膳食。例如，加纳的OBAASIMA项目利用包装正面印章和社会营销活动鼓励当地中小型企业生产营养产品。该项目在提高消费者意识和中小型企业能力方面取得了可喜的初步成果，并正在扩展到更多的城市。⁵⁴一些国家还提出了“区域营养画像”的概念，作为国家或地方决策者的参考。^{147, 148, 149, 150, 151}

通过标签和认证（包括地域标签、地理标志和参与性保证计划）促进并保护源自土著农业粮食体系的传统食物，可以创造小众市场，并提高对此类产品特性的认识。例如，在厄瓜多尔，查克拉（Chakra）标签主要针对当地市场，向消费者宣传查克拉系统独特的社会文化内涵以及当地产品的营养价值。¹⁵²然而，鉴于市场上标签众多，全球商品价格竞争激烈，仅靠创新标签可能无法提升土著产品的销售。因此，与私营部门值得信赖的代表，特别是相关市场参与者及政府部门、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领域的研究人员建立关系，共同制定土著食物的可持续营销战略至关重要。

全基因组测序可以成为鉴定和追踪食源性病原体、检测污染物以及疫情调查的有效工具。¹⁵³ 提供可追溯性数据，包括通过移动应用程序，有助于消费者了解超市出售食物的来源，提高定价的透明度，并使供应链更加高效和负责。¹⁵⁴

通过在线食物分享服务，可以在城乡地方社区和超市收集并重新分配剩余食物，有助于减少食物浪费。这些服务还可以对食物环境产生积极影响，特别是当果蔬等剩余营养食品得到“拯救”和重新分配时。通过智能手机应用程序，用户还可以为具体倡议提供小额捐款。这样，就可以为一系列活动提供支持，包括复原力建设、实施学校供餐方案、紧急情况下的粮食援助等。¹⁵⁵

在中等偏下收入国家，移动电话的使用越来越多，推动了移动货币等其他服务的发展，降低了交易成本，增强了金融包容性。移动货币可以促进农民进入高价值市场（从而增加他们的收入）并获得农场以外的收入。¹⁵⁶ 在肯尼亚、乌干达和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移动货币已证明对家庭福利有积极影响，包括在某些情况下促使食物购买多样化、改善饮食多样性。¹⁵⁷ 农村地区使用移动支付的好处已确定无疑，在城市地区的好处也得到确认 — 例如，在津巴布韦，在城市环境中通过移动支付实现了现金转移。¹⁵⁸

通过食物实验室，一群角色互补的人聚在一起，通过实验寻找新的解决方案，¹⁵⁹以解决农业粮食体系的复杂挑战，包括粮食不安全和难以负担健康膳食的问题。除其他以外，对技术、政策、参与性方法、行动和创意进行试验，可以成为创新和能力建设的重要来源。例如，乌干达成立了食物转型实验室，以解决地区一级的问题，包括当地加工设施有限、土壤退化贫瘠、儿童营养不良等，这些问题主要是饮食缺乏多样化造成的。该实验室与农业粮食体系不同的行动主体开展了饮食对话、研究和研讨^aw，一些通常没有发言机会的人也发表了意见，从而提高了利益相关方的认识。随后，该国召开了第一次粮食问题人民首脑会议，所有利益攸关团体在此作出一系列承诺。¹⁶⁰巴西设立了合作平台 — 公共粮食政策城市实验室（LUPPA），支持制定和加强综合性城市粮食议程，同时提供关于城市经验的数据和内容。实验室包括一个为期一年的计划，为城市提供多种工具，使城市能够更好地制定地方粮食政策战略。公共粮食政策城市实验室的参与城市包括巴西的5个地区，覆盖26个州中的18个，人口超过 1100万。¹⁶¹ 

中游食品供应链相关技术和创新

城市化带来对包装和预制食品的需求不断增长，甚至在低收入国家也是如此。正如第4章所分析的，加工食品和外出就餐消费在城市地区较高，但在城乡连续体中也在扩散。参与批发、运输、加工的中游中小型企业以及供应投入品的上游中小型企业数量也明显增加，特别是在非洲和南亚。¹⁶²中小型企业通常位于农村农业地区，在扩大市场机会和加强城乡联系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通过创新方法，提高中小型企业能力，增加营养和安全食物供应，改善食物环境，促进健康膳食消费至关重要。

创新的商业模式，如“鸡蛋中心”运营商模式（插文12），可以支持健康膳食消费，同时为小规模生产者提供高质量投入品、服务和市场机会。

对果蔬、乳制品、肉类和水产等易腐食品的需求日益增长，带来冷冻和包装技术的蓬勃发展。如果无法立即使用冷藏设施，可使用移动预冷单元和包装房装置，对农产品进行预冷处理。¹⁶⁴冷链可以通过物联网^ax 传感器和大数据得到增强，从而可以在温度敏感产品和易腐产品通过供应链或保存在仓库中时，进行实时决策。

因此，冷链在保持食物质量（包括营养品质）和安全、减少食物损失和浪费以及促进市场准入方面有其优势，而且也是保持兽药和疫苗有效性的关键，有助于预防和管理动物传染病的暴发。然而，制冷设备可能造成环境破坏，所有冷链也带来了巨大的风险。此外，有许多障碍阻碍了中等收入偏下国家使用冷链，包括缺乏可靠的电力和设备，公共和私营部门投入的资源有限，小农户无力负担冷却技术，以及缺乏技术技能等。¹⁶⁶在中等偏下收入国家，用于食物出口的冷链能力和利用率远远高于销往国内市场的食物。利用可再生能源的气候友好型制冷系统，有助于增强冷链的可持续性，但需要解决可靠和可负担能源等挑战。¹⁶⁷

食物包装创新有助于保持食物的质量、安全和营养价值，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和偏好，减少食物损失和浪费，降低营养食品的成本，特别是在较长的分销链中。例如，在果蔬上喷洒有机薄脂可以延长保质期，这在冷藏条件有限的国家大有裨益。¹⁶⁸“智能”包装利用的材料可以监测包装食物的状况和环境，提醒零售商或消费者任何变质或污染，如颜色的变化。智能包装还包括“智能”标签，如二维码，用于跟踪整个供应链中的产品，验证产品安全性并提供附加信息（例如过敏原和来源等详细信息）。塑料包装的替代品包括生物包装解决方案，如来自有机废物流的生物塑料，但这些材料使用的可再生资源数量有很大差异，也可能不像声称的那样容易降解。此外，这些解决方案仍然难以大规模使用，因为必须按要求定制。¹⁶⁹

循环包装解决方案可以通过重新设计包装格式和交付模式，引入可重复使用的包装，并提高回收塑料材料的经济性和质量。¹⁷⁰例如，农业粮食价值链广泛使用可回收塑料框等可回收和运输包装，因为这种框有成本效益、耐用、可长期重复使用。在孟加拉国，新鲜果蔬的长途运输从一次性塑料转向可回收塑料框，加上良好管理规范的推行，提高了新鲜农产品的质量和保质期，增加了利益相关方的收入，同时保护消费者免受食品安全风险，并大大减少了收获后的损失。¹⁷¹促进生产、加工、零售和分销环节跨界合作，对于推动农业粮食价值链从目前的“取材-制造-消费-丢弃”模式向可持续循环使用模式转变至关重要。¹⁷²

电子商务平台可缩短价值链，增加市场机会，有助于提高健康膳食的可负担性。这些平台也有助于女性赋权，使女性足不出户，就获得独立收入，并设定自己的工作时间。此外，电子商务有可能减少中间环节，平衡价值链中的权力关系，从而提高生产者的售价，降低消费者的支出。^{173, 174} COVID-19 疫情进一步加速了电子商务的增长，中国年均增长10%-20%，印度30%-70%，尼日利亚20%-50%。¹⁷⁵在某种程度上，消费者现在比疫情之前更依赖食品电子商务（和配送）。⁸³然而，采用和扩大电子商务的一个主要障碍，是一些地区不能平等地利用互联网连接。这不仅会限制电子商务平台的消费者人数，还会限制小规模生产者在此类平台上直接宣传其产品，从而维持（甚至增加）他们对传统供应渠道的依赖。

随着电子商务的日益普及，食品安全已成为在线零售商的一个关键问题。为了确保食品安全，零售商必须采取措施防止食物在储存、运输和交付过程中受到污染。这包括低温保存易腐货物，使用安全的包装材料，以及实施适当的卫生措施。零售商还必须遵守管理食品安全的地方和联邦法规。清晰准确地提供食物的原产地、成分、有效期信息对于消费者做出知情的选择、减少潜在的健康风险至关重要。^{176, 177, 178, 179}

由于移动技术的进步和无线互联网的普及，电子商务正在兴起，改变了人们与食物环境的互动方式。这种食物环境的“数字化”使食物零售商能够在网上销售食物，从而使消费者能够前所未有地获得各种各样的食品（既有营养食品，也有高能量和低营养食品）。不利的一面是，在线食物零售和送餐应用程序通常会对高脂、高糖和/或高盐的食物进行特别促销。^{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虽然送餐软件主要用于中高收入国家的城市环境，但现在越来越流行，逐渐蔓延到较小的城市和城镇。送餐软件通过扩大网上点餐的配送范围、在出售营养食品的实体店稀少的地区推销高脂、高糖和/或高盐的食物，有可能扩大“食物沼泽”。^{188, 189}例如，一项分析送餐应用的研究发现，在最贫困的社区有更多的快餐可供选择。¹⁹⁰

与食物生产相关的技术和创新

按价值计算，家庭农场为世界生产大约80%的粮食，其中不到2公顷的农场生产大约35%。¹⁹¹此外，世界上大多数穷人和粮食无保障者生活在农村地区，以农业为生。¹⁹²因此，关键是要提高农村地区的农业生产率和收入，增加小规模生产者进入市场的机会，并改善联动，以促进商品、服务和信息在城乡连续体之间的顺畅流动。

与此同时，快速城市化加上收入增加正在改变食物的供求模式，加速了饮食结构的转变。农村地区的消费也在发生变化，导致农业生产向营养食品方向多样化发展。种植果蔬可以为农民创造经济机会，不仅在农村，而且在城郊和城市地区也是如此。多样化还提高了不同生产环境对气候、环境和市场冲击的抵御能力。

如前所述，城市和城郊农业可以就近提供新鲜营养食品，并使城郊和城市地区的健康膳食更加实惠。此外，城市和城郊农业有助于优化土地和用水等稀缺城市资源的使用，但在可能有污染的地区需要保持谨慎，因为可能出现重大食品安全风险。城市和城郊地区有10多亿人参与粮食种植或农业活动，而城市群涵盖的全球农场面积也超过6000万公顷。¹²⁶尽管城市和城郊农业可以改善城市及其周边地区的粮食安全和营养，但不太可能满足城市人口的全部需求，因此，城市和城郊农业应该是对农村农业的补充，应集中于具有明显比较优势的活动，如新鲜易腐食物的生产。

许多技术和创新可以用来提高农村、城郊和城市地区的生产力，缩小中等偏下收入国家的生产力差距，特别是在面临气候危机和自然资源日益减少的情况下。随着水资源短缺在城乡连续体的许多地方成为现实，雨水储存等技术可以优化旱作农业的用水效率。¹⁹³例如，利用屋顶收集雨水，可以提高生产力，改善城市和城郊农业的可持续用水。¹⁹⁴此外，废水的安全使用可以为食品生产和整个城市节省大量能源。从废水中回收的养分也可以用来代替无机肥料。¹⁹⁵此外，干旱地区实施了捕雾系统，增加了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几个国家的粮食生产用水。^{196, 197}

农业生态创新^ay 可以基于市场、制度、生态和技术，通常侧重于知识的共同创造。¹⁹⁹农业生态学认为，粮食生产、分配和消费与经济、生态和社会进程有着内在联系，并在整个城乡连续体中以多种多样和适应当地情况的形式实施。在地块、农场和景观层面，农业生态可以增加农民收入，²⁰⁰改善粮食安全和营养，²⁰¹更有效利用水和土壤，保护生物多样性，提供生态系统服务，加强养分循环，等等。²⁰²在印度，安得拉邦社区管理的自然耕作计划旨在使该邦所有600万农民转向农业生态方法，该计划已惠及63万多农民，提高了收入和产量，带来了健康效益。²⁰³在厄瓜多尔，参与式城市农业计划强调弱势群体的社会包容，支持城市和城郊地区粮食生产、加工和分配，增加收入，创造就业机会，促进农业生物多样性。²⁰⁴该计划还向生产者提供技术援助、小额信贷和能力建设。将农业生态学与“农区”概念相结合，有助于增强农村社区的权能，并使农业生态规模化，例如通过实施区域性认证计划、缩短价值链来改善市场准入，增加小规模生产者的收入。²⁰⁵

截至2021年，191个国家近370万生产者实施了有机农业，但有机农业仅占总农业用地的1.6%。²⁰⁶有机农业系统能够以较少的环境足迹带来较多的利润，生产出的营养食品也较少农药残留。²⁰⁷总体而言，有机农业对地上和地下的生物多样性、土壤碳储量、土壤质量和保持有积极影响，但产量往往低于常规农业，对劳动力的要求也更高。²⁰⁸ MASIPAG是菲律宾一个由农民领导的基层倡导网络，致力于以有机农业推动农村发展。农民可参与水稻育种、农民之间的交流，以及可增加有机产品市场机会的参与式保证体系。²⁰⁹有机农业也是城市和城郊农业的常见做法，经常用粪肥和城市垃圾堆肥提高土壤肥力。例如，位于内罗毕非洲最大贫民窟的Kibera青年改革有机农场起源于一个垃圾场，种植各种作物供自己消费和 出售。²¹⁰由于有机农业不依赖于合成氮肥，氮肥供应是有机农业全球扩张的主要障碍。²¹¹其他问题包括，由于认证费用和有机产品的价格，小规模生产者可能被排除在外，而消费者往往负担不起有机产品的价格。²¹²

受控环境农业（CEA）也称垂直栽培或室内无土栽培，使用多种技术，包括水培法、气培法和水培水产混合法。垂直农业只需要一小块土地，可以在室内进行，允许在城市和工业空间种植作物，并缩短供应链。对于周期短、生长快的农作物，如莴苣和多叶草本植物，在受控环境中生产可以减少高达95%的用水量，同时全年提供质量稳定、附加值高的农产品。垂直农场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食源性疾病风险，并大大减少对投入品（例如化肥和农药）和水（通过回收）的需求。对于小麦等粮食作物，研究表明，室内垂直农场的产量可能比田间产量高220至600倍，同时使用土地更少。²¹³然而，提供人工照明、维持温度和空气质量的能量成本高昂，只有高收入国家才有钱实施受控环境农业，因此，受控环境农业的最大市场及大部分积极成果都来自高收入国家。^{214, 215}但受控环境农业也通过使用技术含量较低的水培单元，来支持中等偏下收入国家的弱势群体。²¹⁶

遗传和育种方面的生物技术创新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适应了生物和非生物压力，提高了营养价值。食用生物强化作物可以改善营养状况，改善健康结果，特别是在中等偏下收入国家的农村地区，那里的饮食严重依赖自产或当地采购的主要作物。目前，已有12个主要作物的数百种生物强化品种在60多个国家种植，超过8600万农户食用生物强化食物。在尼日利亚，种植维生素A生物强化木薯的农民已经与收购企业和加工企业取得联系，在农村、城郊和城市地区销售贴有标签的加工产品。此外，年度营养食品博览会的举办有助于促进农民、加工者、营销者和消费者之间的联系。²¹⁷

基因编辑是一项相对较新的技术，它提高了植物和动物育种的准确性和精确度，并具有以较低的成本加速组成过程的额外优势。特别是，可以利用基因编辑，发挥“被遗忘”作物以及被忽视和利用不足物种的效用，这些作物和物种营养丰富，往往适应恶劣的环境和条件。市场上销售的基因编辑产品包括日本的一种富含γ-氨基丁酸的番茄和两种基因编辑鱼类，以及脂肪酸成分得到改善美国大豆。²¹⁸然而，对于如何监管基因编辑产品存在不同的观点，各国的立法也大相径庭。此外，之前关于基因改造的争论可能会影响消费者对基因编辑产品的接受程度。关于消费者在形成自己的观点时是否能够区分转基因和基因编辑，公众认知研究各不相同。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受访者对基因编辑和转基因食物的看法相似，但不如传统食物。其他研究表明，人们对顺式基因改造^az 的接受程度可能比转基因改造^ba 更高，但是与传统的农作物相比，接受度较低。²¹⁸

生活方式的根本转变、收入差距、日益增长的城市人口多样性以及因众多因素（如担忧粮食生产对环境可持续性和动物福利产生影响）造成的消费者行为变化，正在改变农业粮食体系的现状。人们正在探索新的食物和食物生产方法。越来越多的人宁愿吃以植物为基础的替代品（例如大豆和坚果制品），也不吃动物源性食品（例如肉类、乳品、蛋类和水产食物），但需要谨慎预防无意中增加饮食中常见过敏原。²²⁰除了食品安全方面，还必须考虑植物替代品的价格和文化接受度。随着消费者需求和供应的增长，植物替代品的价格预计会下降。目前，以植物为基础的替代品主要迎合西式饮食，对不同地区更传统的食物探索有限。

千百年来，昆虫一直是不同地区许多文化饮食的传统组成部分。由于昆虫在营养、环境和经济方面可能具有许多优势，全世界十分关注如何培育人畜可食用昆虫。尽管如此，与其他食物类似，可食用昆虫可能与许多食品安全危害有关，在制备过程中需要注意和小心。²²¹ 此外，大力提倡食用昆虫可能会导致过度开发昆虫自然栖息地，对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稳定构成威胁。²²²

使用动物或微生物细胞进行体外培养，生产动物蛋白（有时称为“培养肉”或“培育肉”）的细胞食品技术，其商业前景正在出现并迅速扩大，新加坡就在2020年批准了第一批细胞 “鸡”块。²²³与传统畜牧业相比，基于细胞的食品生产预计需要更少的土地，但传统畜牧业在保持土壤碳含量和肥力等环境功能方面仍发挥着重要作用。此外，目前还不清楚扩大规模后，基于细胞的食品生产是否比牲畜业具有温室气体排放优势。不同类型的细胞食物具有不同的环境影响；例如，基于细胞的食物可能需求能量多，但降低了土地使用和富营养化潜力。²²⁰目前还不知道人们将如何看待基于细胞的食物，以及消费者是否会接受这种食物。细胞食物技术已取得了重大进展，但在大多数国家还没有达到大规模生产或商业化的阶段。最后，虽然细胞食物的生产成本已经下降，但对许多中等偏下收入国家来说仍然令人望而却步。

通过数字技术，可以综合利用关于农田和动物情况的粒度数据以及准确、及时、定位的天气和农艺数据，指导和促进城乡连续体中农场层面的数据驱动型决策。精准农业可利用信息优化投入（特别是确保及时准确施用农用化学品），并可在农业生产日益受限的条件下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但是，效率的提高也伴随着反弹效应风险，即机械和能源使用增加，以及自然资源使用增加。²²⁴自动化可以取代枯燥和危险的体力劳动，解决某些领域的劳动力短缺问题，并吸引更年轻、更有技能的工人。例如，农业机器人可以减少劳动力和投入需求，并减少因病虫害发现较晚而造成的产量损失。²²⁵然而，机器人高昂的售价和操作成本使得小规模生产者无法使用。此外，如果不熟练的工人学习新技能不够快，就很难过渡到新的工作岗位。再者，小规模生产者有可能被挤出市场，被迫迁移到城市，因为如果自动化技术带来规模经济，小规模生产者就无法与之竞争。共享资产服务等数字服务可以增加农民获得机械化租赁服务的机会，大幅降低小规模生产者的交易成本。¹²⁸最后，数字技术还有可能促进农村地区开展成本效益高、不间断和可扩展的推广和咨询服务。基于移动电话的推广系统可以减少信息不足。据估计，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和印度，推广服务使作物产量提高了4%，服从投入建议的几率提高了22%。²²⁶

展望未来：驾驭技术和创新，服务城乡连续体中的每一个人

从全球来看，城市化正在加速，影响着整个城乡连续体的农业粮食体系，从而影响健康膳食的可获得性和可负担性。从上面提供的例子可以明显看出，技术和创新正在推动生产流程、分销系统、营销战略和食物消费的变化，使生产者、消费者、中小型企业和零售商等从中受益。然而，有前途的技术和创新往往得不到重视，特别是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原因是该技术在当地的接受度和适当性不足，以及缺乏支持开发、推广和采用的有利环境。

技术和创新的潜力可以而且必须释放出来，以实现共同利益，但所有技术和创新在如何影响农业粮食体系转型以及如何加剧不平等、创造城乡连续体的赢家和输家方面各有利弊。承认区域差异以及农业粮食体系的多样性和动态性也很重要。因此，技术和创新必须适应当地的需求、机遇和制约因素，以确保所有想要采用技术的人都能获得。为了扩大农业粮食体系的技术和创新，并使其更具包容性，需要在一些领域制定政策并进行投资，这些领域包括基础设施（例如互联网和交通连接）；相关的能力、技能和知识；有效的监管措施；降低成本和风险的经济和法律手段（例如市场力量过度集中）；适当的市场激励措施；以及促进包容性农业企业模式。此外，将适合具体情况的技术与金融、社会和体制创新结合起来，可以缓解矛盾，用一种创新补偿另一种创新造成的负面影响。⁷

为了支持农业粮食体系的多样化，有必要增加农业研发方面的公共投资，将研究扩大到主要粮食作物之外，包括更广泛的动植物物种（包括水果和蔬菜）。此外，研究重点必须从单纯的提高生产率扩大到改善整个农业粮食体系的功能（即占附加值70%的农场外环节）。城市土壤可能含有不同程度的多种污染物，如重金属、石棉和石油产品，而处理不当的城市废水中可能存在化学危害或病原体；因此，需要关注城市和城郊种植作物供养的人群，研究其遭受的潜在健康风险。即使政府目前的投资水平不变，也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就。正如本报告2022年版所分析的那样，¹⁴全球对粮食和农业部门的大部分支持是通过价格激励和其他财政补贴面向生产者提供的。这些补贴可能对采用某些技术带来扭曲的激励作用，有利于某些生产商而不利于其他生产商；相反，公共支持可以针对一般性服务（包括研发），以鼓励技术的集体开发和采用。^{14, 128}考虑到城市化带来的挑战，重新评估政策重点可以打开政策窗口，重新审视并重新定位当前的粮食和农业支持措施。²²⁷